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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榕年轮里的玉州记忆

时间: 2024-09-05 15:11:53 来源: 玉林日报 作者: 潘大林

玉林新闻网-玉林日报讯“千州万州不如郁林州,吃完番薯有芋头。”

这是流行于古郁林州、今玉林市的一句俗话,表达了郁林人对自己脚下这片土地的热爱和赞美。由于郁林地处盆地之中,四面群山环绕,周遭地势平旷,土地肥沃,日照充足,加上许多田地都旱涝保收,这段民谣就流传开来了。

郁林州即鬱林州,唐代乾封元年(公元666年)即设置,当时领有石南、兴业、兴德、潭栗、郁平五县,州治在石南一带。330年之后,到宋代至道二年(996年),州治开始搬到南流县,建州城于今天玉林市城区,州府就在玉州区人民政府之内。1956年3月,郁林县改称玉林县,“郁林”的名称便进入了历史。

在漫长的封建年代里,郁林一直作为州府一级存在,直到清代末年。郁林州是广西省属直隶州,是一级行政机构,下属玉林、兴业、北流、陆川、博白五县,俗称“郁林五属”,州官为五品,比从四品的府官(如浔州知府)品秩略低半级,主管玉林县和全州行政事务。在修地方志的时候,州和各县却是分开的,郁林州志记载的主要是郁林州的事,其它各县则都有自己的县志。

时光荏苒,郁林州府治早已没入历史典籍中,但它的地方还在,作为州府、县府或区府所在地,它一直都没有变更过,就在现在的玉州区人民政府院内。

“爷孙同堂”      两棵黄葛榕历经岁月的洗礼

现在玉州区人民政府所在地的大院中,有两棵巨大的黄葛榕。从古树名木保护牌可以知道,一棵630岁,一棵约200岁,它们的存在,早就记载在光绪版《郁林州》的“州署图”中。州署坐西北向东南,门前大街一直通到郁林城的南大门,门外就是南流江,往下可通往博白、合浦而扬帆出海。州署的东面有学院署(相当于今天的教育部门)、火神庙、护国寺等,西面则有报国寺、缉捕厅、三界庙、监狱等。隔着一条街再往前,东面有守城署、守备署、千总署等军事类机构,西面则有负责收税的厘金局和正学署、副学署、明伦堂、孝子祠、文庙、忠烈祠等文化机构。

春季时,玉州区人民政府大院中的两棵黄葛榕树叶一绿一黄。 (本报记者 廖源 摄)

州署正门前的大街,便是全州城最为热闹的所在,直到今天也依然如此,只不过建筑换成了民国留下的骑楼,终日车来人往,熙熙攘攘。

如同许多传统建筑一样,州署门前有一堵高大的照墙,北方人称影壁。然后便是上数级台阶,进头门,头门两侧栅栏之后张列有大鼓,有冤情的民众可以上前击鼓鸣冤。进来便是仪门了,所谓仪门,有端正威仪之意,是古代官署的第二道正门。据《明会典·礼部十七·官员礼》称:“新官到任之日……先至神庙祭祀毕,引至仪门前下马,具官服,从中道入。”可知进入仪门,是要有一定的仪式感的。仪门两侧各有一个小门,平时一般人员便从小门进出。

仪门之内是州府大院,两边为书吏房,即现在的办公室。中间分种着两棵大树,是今天仍然壮壮旺旺地生长着的黄葛榕。两树中间正对大门,依次是大堂、二堂、三堂,为州官处理各种事务包括审案、议事、见客等的地方。

西边的黄葛榕树形略小,树身上的保护牌显示它才200岁。它的树冠有点小,看样子是人工修剪所致,院子里到处是办公场所,确实需要充足的光照。东边的黄葛榕则十分高大粗壮,向院子中间伸展着10多米长的枝桠,犹如一位举手护卫一方的卫士,有着威仪凛然、不可侵犯之态。论年纪,这600多岁的黄葛榕就是西边那棵黄葛榕的“老爷爷”了,但它居然毫无老态,浓密的叶子遮天蔽日,岁月的风刀雨剑没有给它留下什么伤痕。在与时间的抗争中,它不但战胜了一代代活生生的人,战胜了旁边的建筑,也战胜了清代和民国,活到了今天——当然,主要还得感激玉州人的宽宏大量,没有将它当作异代之物而砍掉。

从入门方向看,两棵大树处在州府中轴线两边对称的位置上。两树应该是同时种下的,但是年纪却相差400岁。据推测,左边这棵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,200年前又在原来的位置上重新种上一棵,形成了今天看到的“爷孙同堂”的场景。

郁林州署的地势比周围略高,北面原是古城墙,墙外就是著名的万花楼所在地州背村,后人觉得“背”字不雅,于是写作“州珮”,这是远近闻名的一个大村。村中豸堂岭有一幢叫万花楼的建筑,楼里楼外的各种花卉装饰达万朵之多,是一方名胜,也是玉林的镇城之宝。万花楼始建于南宋,700年后被毁,直到前些年才重新建起来。

屹立路中      车流为两棵大榕树让道

玉州区人民政府门前有一条直通南门的大街,街上有一家果然饭店,名字取自《庄子·逍遥游》那句“适莽苍者,三餐而反,腹犹果然”。意思是说,到近郊去的人,晚餐前就可以返回,肚子还是饱饱的,说明此中的菜肴饭食是足以令人大快朵颐的。我当年在玉林工作,就曾多次到过这里用餐。

垂直于这条大街的另一条街叫人民中路,街道中间也长着两棵大榕树,两边车流人流如潮水般奔来涌去,榕树用栏杆略为阻隔,它们尽管只有百岁左右,但已看了许多人世的变迁,因而也被挂上了自治区古树名木的牌子。

人民中路街道中间的大榕树,被挂上了自治区古树名木的牌子。

就在它们幼年之时,中共广西特委书记朱锡昂被国民党当局杀害,我党组织了声势浩大的群众游行示威,他们紧紧围在国民党的县政府门前,打着东兰县农民运动领袖韦拔群所书的挽联“血洒玉林,芳流千古;功高八桂,痛切同侪”,群情激昂地高呼口号,国民党县政府惟有紧闭大门,不敢出声。

两棵榕树的浓荫下,街道一边是曾经的地标建筑玉林饭店,一边是新华书店。当年扩建马路时,这两棵榕树成了马路中间的障碍,有人主张将它们砍掉,但建设者多了个心眼,交给本地市民讨论,结果大多数人都主张留下,因为它们实在承载着太多人的回忆,是玉林时代巨变的活见证。于是,这两棵树就被留了下来,终日倾听着不绝于耳的市声。对面的新华书店,则将它们的形象用于书店之中,设计成顶天立地、巨臂高张的树形结构,荫蔽着来店中看书选书买书的读者。这一设计,得到了市民的交口称赞,称之为大榕树下的书店。

岁月留痕      古树留住城市记忆

回到玉州区人民政府的大院中,那两棵黄葛榕,肯定见过一代又一代的政府官员走马灯般轮换的身影。清同治十三年(1874年),当时的郁林知州李学恂在案上铺开纸张,蘸上浓墨,一笔一划、一丝不苟地写下了《乐洋桥碑记〉。他知道远在两百多里外的浔州府,那里的知府大人魏笃,也在做着同样的工作。因为地处浔州府与郁林州府交界处的大洋(时称乐洋),有一条阻断了两地交往的河流叫乐洋河。为了方便民众往来,浔州府与郁林州合力在河上建了一座大桥,名字就叫乐洋桥。这是两州府之间的重大工程,请了两地主官:郁林州知州李学恂和浔州知府魏笃各写一篇序文,镌刻在大桥一侧的风雨亭中。作为地方官员,他们不但身体力行,带头捐助建桥,更要以自己的笔墨记下这件大事。李学恂在碑记中写了建桥的理由:“如州北境之乐洋湾者,隔从一水,广计廿浔,地当孔道之冲,人切望洋之叹。既投鞭兮不易,欲渡罂而殊难。议一苇以相杭,澎湃之洪涛可畏,作千人之共济,浸淫之朽木难支,必须鞭借秦皇,始见落虹焕彩;抑或石填精卫,方教偃月成形。然而事出非常,谈何容易!点金之术,谁分陆贾之囊;乞米无方,空拟鲁公之帖……”接着又盛赞了当地士绅民众热情建桥的义举:“缙绅显宦,诗礼名家,无不共破悭囊,同成义举……”这些碑刻至今犹存,如果黄葛榕有灵,应该还记得当年的这一盛事。

清同治乙丑年(1865年)春,湖南长沙人杨恩寿随着到北流当知县的六兄做幕宾,他们自湖南乘舟进入广西,经桂林、梧州溯郁江到东津,再经兴业到玉林。他在四月廿五日的日记中写道:“随邹仆小步市廛,其繁华稍逊梧州,实广西中极完善之处。城高且坚,外廓之外,更有水城,凡三层焉,凡军兴以来,未经贼扰,凡地利之利也。”(清杨恩寿《坦园日记》)。当时太平天国已是强弩之末,再过三个月京城就要陷落。南方天地会的起义渐次为清政府所镇压,桂平、容县等地被占领多年的县城被官兵收复,经过多年战乱蹂躏,到处一片破败,民生百业凋零。郁林州却顶住了各方压力,“未经贼扰”,一枝独秀,杨恩寿便看到了郁林州的那片繁华。但他显然没有同年故旧在郁林州当官,因而只到市面上匆匆游走一番,没有进到州府中去,与州府那两棵大榕树便失之交臂了。(潘大林)

原标题:古榕年轮里的玉州记忆

责任编辑: 潘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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