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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年06月18日

看妈妈包粽子

琬琦

又到端午了,妈妈买了材料,要包粽子。我听她絮絮叨叨,米要直接去碾米房买上好的糯米,猪肉要土猪的五花腩,再配一些白芝麻和花生米。当然,还有粽子叶,茶子灰,绳子……

材料一一买回来了,妈妈把五花腩放了调料腌上,用炒锅炒香花生和芝麻。炒好了,晾凉,然后舂碎。舂花生不奇怪,但芝麻那么小,也要舂,我就有点疑惑:“这个已经很细了,不用舂了吧?”妈妈笑笑,将舂过的芝麻推过来让我闻。果然,一股浓烈的芝麻香像一声尖叫破空而来,相比之下,没舂过的芝麻就是一个沉默的哑巴。

粽子叶,我在网上查过了,也叫箬叶。童年时,我见过妈妈拿一把长柄钩刀去山里砍,一边砍,一边教我:“要尽量选叶子比较宽的,没有裂口的。”现在居住在城里,只能去菜市场买。妈妈把买回来的叶子摊在地上,用园艺剪咔嚓咔嚓地将头尾剪掉。那声音动静之大,让我疑心这叶子里长着骨头。叶子剪好了,对折着捆好,扔进大锅里煮——这大锅大概像一本打开的语文课本那么大,跟童年时我们家用的锅比较,最多只能算锅儿子。那时我们煮粽子叶,尽可以让它们一张张放肆地平躺在水中。煮过的粽子叶颜色从翠绿变成黄绿色,柔韧性也增加了,叶子边缘少了一些锋利。一打开锅盖,一股草叶香气就窜了出来。妈妈把它们捞出来浸在冷水里。我知道接下来要用刷子将叶子的两面都刷干净,这活我小时候就做过。现在,刷洗叶子的队伍里多了一个小朋友,5岁的本墨小孩哥。他挤在我和妈妈中间,一边将粽子叶平铺在小菜板上,小嘴一边叭叭地说个不停:“我刷,我刮,刮完了,得把菜板冲洗干净……”他舀起一瓢清水,冲洗着菜板,一边冲,还一边用钢丝球刷。那架势,看起来像菜市场里的杀鱼佬。这么一想,那些泡在水里的粽子叶,就全变成了一尾尾活蹦乱跳的鱼,似乎还在吐泡泡呢。

茶子灰,说是用茶树的树叶烧制出来的灰烬,倒在滤网上,慢慢地冲水,滤去杂质,取相对清澈的上层灰水。糯米呢,要淘洗好几遍,然后加灰水调匀,再加调料。我给妈妈打下手,递过去油、盐、生抽……妈妈绑着围裙在灯下搅拌糯米的样子,看起来真有点岁月静好。妈妈却突然嚷起来:“哎呀这不是生抽,是老抽!”我一看,果然是我拿错了,幸亏妈妈手轻,倒得并不多,不然,白糯米就要包成黑米粽了。

看妈妈包粽子,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。那一张张粽子叶在她的手指间变得温驯乖巧,白色的糯米间放酱色浓郁的肉条,添一勺花生芝麻碎,再填上一些糯米,然后加一张粽子叶,包裹好了,将一头的粽子叶往下对折,再转过来,对折另一头。这中间,妈妈神情专注,还用手轻轻地拍打两下,仿佛手中的粽子是一个顽皮的宝宝,非打一下不能老实。妈妈解释说,就这样拍一下,糯米们才会充盈到角落里,粽子才能饱满、结实。

这时候我又想起童年了。因为我笨手笨脚,总也学不会包粽子,我的任务就只能是洗粽子叶、打下手和烧火。在乡下,煮粽子用的都是大锅,像一张圆形的小茶几那么大的锅。烧的是木柴,先是用松针引火,然后架上手指般大小的松枝,接着是小手臂那么大的劈柴,再然后,慢慢就可以放入大木柴了。《金瓶梅》里说,“用一根柴禾炖烂的猪头”,事实上,夜深人静时,我们家灶膛里烧的,就是这样的一整根柴禾。锅里咕噜咕噜的,是粽子们正在小声吵闹。夜里起来看火的,通常变成了父亲。半夜,粽子们需要“翻身”,把大锅底下的粽子翻上来,把上面的翻下去。父亲会挑一条放在最下面的粽子,拆开来尝。粽子叶、糯米、油脂、猪肉、芝麻……这种种事物在水与火的作用下,全力以赴地散发出自己的香味。所有的香味构成了一首磅礴的交响曲,把睡梦中的我们都唤醒了。那时候,世界正在沉睡之中,那个小小的山坡上,一间小小的厨房里,温暖的灶火微弱地闪动着,我们一家人围着灶头分吃一只热气腾腾的“翻身粽”。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粽子,没有之一。吃完了,我们心满意足地重新回房间睡觉。即使在睡梦中,我们也知道,天一亮,端午节就到了,粽子就全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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